若你遍讀唐詩宋詞,就會發現煮蔓菁無處不在
中國許多騷人墨客都喜歡吃煮蔓菁。若你遍讀唐詩宋詞,就會發現煮蔓菁無處不在:
宋·陸游有詩名《夜雨》:
江邊依舊釣舟橫,萬事何曾有一成?
空憶廬山風雨夜,自吹小灶煮蔓菁。
宋·陸游還有《病小愈喜晴》:
云邊采藥喜身輕,燈下觀書覺眼明。擾擾已空浮世事,依依還作苦吟聲。又為天地幾年客,頓覺軒窗三日晴。深媿山童憐寂寞,風爐傳法煮蕪菁。
宋·蘇軾 也愛吃煮蔓菁,《狄韶州煮蔓菁蘆菔羹》說:
我昔在田間,寒皰有珍烹。常支折腳鼎,自煮花蔓菁。中年失此味,想像如隔生。誰知南岳老,解作東坡羹。中有蘆菔根,尚含曉露清。勿語貴公子,従渠醉膻腥。
東坡先生卜居南山之下,服食器用,稱家之有無。水陸之味,貧不能致,煮蔓菁、蘆菔、苦薺而食之。其法不用醯醬,而有自然之味。蓋易具而可常享,乃為之賦,辭曰:
嗟余生之褊迫,如脫兔其何因。殷詩腸之轉雷,聊御餓而食陳。無芻豢以適口,荷鄰蔬之見分。汲幽泉以揉濯,搏露葉與瓊根。爨鉶錡以膏油,泫融液而流津。
湯蒙蒙如松風,投糝豆而諧勻。覆陶甌之穹崇,謝攪觸之煩勤。屏醯醬之厚味,卻椒桂之芳辛。水初耗而釜泣,火增壯而力均。滃嘈雜而麋潰,信凈美而甘分。登盤盂而薦之,具匕箸而晨飧。助生肥于玉池,與吾鼎其齊珍。鄙易牙之效技,超傅說而策勛。沮彭尸之爽惑,調灶鬼之嫌嗔。嗟丘嫂其自隘,陋樂羊而匪人。先生心平而氣和,故雖老而體胖。計余食之幾何,固無患于長貧。忘口腹之為累,以不殺而成仁。竊比予于誰歟?葛天氏之遺民。
蘇以“煮蔓菁、蘆菔、苦芥而為食之”,不是他好這口兒,而是因為“水陸之味,貧不能致”,因貧困而不能享受山珍海味,而蔓菁之類野菜“蓋易具可常享”,易得而能常享,故“無患于長貧”,不怕如此貧困下去,反正是餓不著。《菜羹賦》是蘇東坡在黃州(今屬湖北黃岡)時所作,在此他曾自己開荒種地,“東坡居士”別號也是這么來的。說不定他吃的菜就是自己種的呢!
盡管如此樂觀面對困境,對貧窮如此不屑,但字里行間仍流露出一絲內心深處的不平和淡淡傷感。他嘆曰“嗟余生之褊迫,如脫兔其何因?”追問自己,生活窘迫的何以像一只逃跑的兔子?蘇東坡一生坎坷,宦海沉浮,因自己的政治見解,言辭舉止不合時宜或與當朝相悖,重則投之牢獄,輕則貶謫他鄉。蘇東坡只為堅持一己之見,不隨聲附和,而不被所容,遭排斥打擊。追問乃其憤懣之聲。
蘇東坡心很細,做什么都講究科學合理。一個菜羹制作記述其每一個環節。菜羹的制作與食用擱今天看是符合綠色與健康的。洗則“汲幽泉以揉濯”,用山泉水刷洗蔓菁,毫無疑問煮菜羹更是用泉水。而今尚好的茶葉都難用真正山泉水來泡,更甭說洗菜了,或許在深山僻壤人家還有可能。
菜羹何時用武火,何時改文火,拿捏得恰到好處。并特別說明“謝攪觸之煩勤”,即忌諱攪來攪去。“屏醯醬之厚味,卻椒桂之芳辛”即不放醋、醬、花椒、桂皮之類的調味料,估計鹽也不能放,沒說到這一點,但從其“信凈美而甘分”的“贊”來看,確實連鹽都沒放。如此才會清純甘美,存其本味。蘇東坡牛啦!“與吾鼎其齊珍”覺得這菜羹可與王侯鼎食有一比,其瀟灑豪放之性格可見一斑。最后以“葛天氏之遺民”之典來比喻自己是快樂無憂之人。苦中作樂,面對人生困境灑脫之態躍然于紙上。